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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1  (第2/5页)
般流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似乎是门房里豢养的那只狼毛老狗,从斜刺里窜出来,对着丁钩儿狂吠数声,仿佛在倾诉深仇大恨。    狗跑了,丁钩儿怅然若失。他想如果冷静地一想我真是无聊之极。我从哪里来?你从省城来。你来干什么?调查大案件。在茫茫太空中一个小如微尘的星球上,在这个星球的人海里,站着一个名叫丁钩儿的侦察员,他心中迷糊,缺乏上进心,情绪低落,悲观孤独,目标失落,他漫无目标地、无所得也无所失地,朝着装煤场上那些喧闹的车辆走去。    无巧不成书——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喊叫——丁钩儿!丁钩儿!你这个家伙,在这里转悠什么?    丁钩儿循声望去,一头坚硬的黑发映入眼帘,随即看到女司机那张生动活泼的脸蛋。    她提着两只黑乎乎的白手套站在卡车旁,阳光下如同一只小驴驹子。"过来呀,你这个家伙!"她挥舞着白手套,宛若挥舞着一件勾魂的法宝,吸引着侦察员向前走,吸引着正深陷在"孤独综合征"中的丁钩儿无法不向她靠拢。    "是你呀,盐碱地!"丁钩儿很流氓地说。站在她的面前,他有一种轮船傍了岸、孩子见了娘的良好感觉。    "肥田粉!"她龇牙笑着说,"你这家伙还在这里呀?"    "我正想离开这里呢!"    "又想搭我的车?"    "是。"    "没那么便宜的事。"    "一条万宝路。"    "两条。"    "两条就两条。"    "等着吧!"    前边的车辆冒着黑烟开走,煤粉在车轮下沸腾。靠边站,她喊着,跳上车,把住方向盘,一阵凶猛地左旋右打,汽车的车厢正正地贴在那悬空铁轨的尽头。姐儿们,好样的!一个戴墨镜的小伙子发出由衷赞叹。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她跳出驾驶室,英姿潇洒地说。丁钩儿心中愉快,咧着嘴笑。她说:笑什么!他说:不笑什么。    铁斗车喀啦啦地响着,像黑色的大鳖,浮游而来。铁轮与铁轨摩擦,偶尔溅出几颗硕大的火星,黑胶皮电线在车后摇曳着延伸着,充满蛇样的灵气。车后的姑娘目光坚定,脸色严肃,令人肃然起敬或者望之生畏。铁斗车直冲过来,有些猛虎下山的气势。丁钩儿害怕它一头栽到汽车厢里,把车厢砸个粉碎。事实证明,他的害怕是多余的,那姑娘的判断力准确无误,反应敏锐,头脑如电脑身体似机械,总是在那一瞬间让铁斗车煞住让铁斗翻起:哗——湿漉漉油亮亮的煤块倾进车厢,一点不外洒一点不残留。新鲜的煤味儿扑进鼻腔,丁钩儿心情更加愉快。    "有烟吗?姐们?"他对着盐碱地伸出手,乞求道,"赏小人一支。"    她递给他一支,自己也叼上一支。    在淡薄的烟雾中她问:"你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遭了贼了?"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在看骡子。    他和她看到那辆双骡拉马车从布满肝石、煤灰、断裂石条、腐朽木料、生锈铁丝的场地上往这边靠拢时,车夫趾高气扬地左手挽住缰绳右手晃动马鞭轰赶拉车的骡子。那是两匹漂亮的黑骡子。一匹大些,好像瞎了眼,它驾着辕;另一匹小些,没有瞎眼双目大如铜铃炯炯有神,它拉着长套。噢噢噢…驾驾驾…长蛇般的鞭稍在空中挫出清脆一响,小黑骡子勇猛地往前一蹿,马车喀嘟嘟往前一跳,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小黑骡子跌倒在杂乱无章的狰狞地面上,好像倒了一堵黑油油的墙壁。车夫对着小黑骡子的屁股打了一鞭,它猛烈挣扎着,站起来,身体剧烈颤抖,摇摇晃晃。小黑骡子痛苦的嘶鸣声撩人心弦。车夫怔了一会儿,突然扔掉鞭子,扑向前,跪在地,从两根石条的夹缝里,捧出一只青红皂白的骡蹄。丁钩儿拉着女司机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车夫捧着骡蹄,面色焦黄,呜呜地哭起来。    辕中的老黑骡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像追悼大会上的人。    小黑骡三条腿着地,另一条残缺的后腿像鼓槌敲打鼓面一样频繁地敲打着地上的一根烂木头,暗黑的血咕嘟嘟往外冒,把那根木头和木头周围的其它物质都染红了。    丁钩儿心悸得厉害,想转头走开,但盐碱地抓住他不放。她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如同给他上了一道难以挣脱的镣铐。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可怜小骡子,有的可怜马车夫,有的谴责马车夫,有的谴责这崎岖不平的道路。乱糟糟一窝乌鸦。    "闪开闪开!"    众人吃一惊,慌忙闪开一条缝隙。见两个身材瘦小的人跌跌撞撞飞进来。细看竟是两位女人。她俩的面孔白得过火,令人联想到冬季贮藏的白菜腚。身穿洁白工作服,头戴洁白工作帽。一个手提蜡条篓,一个手提柳条包。似乎是两位天使。    "兽医来了!"    兽医来了,兽医来了,别哭了小伙子,兽医来了。快把骡蹄给兽医让兽医给你把骡蹄接上。    那两位白衣妇女着急地辩白着:    "我们不是兽医!我们是招待所的厨师。"    "明天市里领导来矿上参观,矿长下死命令要我们好好招待,鸡呀鱼呀不稀罕,正发愁呢,就听说骡子断了蹄。"    "红烧骡蹄,激汤骡蹄。"    "赶车的,把骡蹄卖了吧!"    "不,不卖…"车夫把骡蹄往怀里搂了搂,一脸痴情,好像抱着爱人的一只断手。    "你这个小伙子,这不是犯糊涂吗?"白衣女人愤愤地说:"你还想给它断肢再植吗?花得起钱吗?这年头,人断了胳膊也不一定能接上,何况是匹牲口。"    "我们给你大价钱。"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你们给俺…多少钱?"    "三十块钱一只,不便宜吧?"    "你们光要蹄?"    "光要蹄,别的不要。"    "四只蹄都要?"    "都要。"    "它还活着呀。"    "缺了一蹄,活着有什么用!"    "它还活着…"    "啰嗦,卖不卖?"    "卖…"    "给钱!数数!"    "卸套,快点!"    车夫一手攥着四只骡蹄钱,另只手把那只微微颤抖的骡蹄递给白衣女人。她接了蹄,小心翼翼地放到蜡条篓中。另一位白衣女人从柳条包里摸出钢刀利斧截骨锯,气昂昂站着,口里出高声,催促年轻车夫赶快把小黑骡子解放出来。车夫罗圈着腿、弓着腰、哆嗦着手,解脱了小黑骡子。说时迟那时快,白衣女人举起利斧对准骡子宽阔的脑门猝然一击,斧刃挤进了骡头,怎么拔也拨不出来,但她还是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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